摘要: 俄罗斯历史人物传记题材影片——《维京·王者之战》以10世纪末的基辅罗斯为背景，以弗拉基米尔大公的一生为主线，讲述了其建立伟大帝国，皈依基督教的传奇故事。其中不止有权利与战争、流血与杀戮，更聚焦于战火之中的人性与信仰。本文通过对比来研究电影和历史反映的异同，全方位认识弗拉基米尔大公这一人物及浅析“战斗民族”性格中蕴藏的维京人的血性。

　　由安德烈·克拉夫丘克(Андрей Кравчук)执导，历时7年，耗资12亿卢布的俄罗斯电影《维京·王者之战》 (Викинг)能在俄爆红，除了影片本身制作精良外，还与其成功“撩拨”起了俄罗斯人的民族情结并点燃爱国主义情怀有关。该片根据俄罗斯历史上最具功勋与争议的“千古一帝”弗拉基米尔大公( Великий князь Киевский)的生平改编，讲述了弗拉基米尔(Владимир Святославич)在父亲遇害后，面临兄长残害、公国倒戈、外族入侵等层层险难，从私生子逆袭成铁血大帝的英雄传奇。影片摈弃了惯见的欧美大片中个人英雄主义的套路，除了展现主角传奇功勋外并未刻意回避角色作为一个真实人物所具有的缺点与错误。从野蛮走向文明，从混乱走向秩序，这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发展的必然旅途，而正是在这段旅途中，定会有一些精神沉淀下来，引导着整个民族不断向前，使其渐渐地拥有了自己的样子。

　　“987年拜占庭统治阶级内部出现混乱，皇帝瓦西里二世(Византийский император Василий)的皇位遭到威胁，寻求军事伙伴而向罗斯求援。”(叶召霞2012：51～54)罗马人借恭贺弗拉基米尔成为新任大公之由，赠与他金银财宝，希望他能帮助平定科尔松(Корсунь) 。在介绍罗马皇室成员的时候，弗拉基米尔得知皇帝有位名叫安娜(Анна)的妹妹，回忆起嫂嫂伊琳娜曾告诉他希腊名“安娜”寓意“上帝的恩赐”。由于上帝的多次相助，在弗拉基米尔的心中烙印着一个念头：只要得到“上帝的恩赐”，便可生活于上帝的庇护之下。于是弗拉基米尔便向使者说要求娶安娜公主，来获得这一“上帝的恩赐”，继续得到上帝的庇佑。罗马皇帝不允，弗拉基米尔便率兵进攻科尔松，伊琳娜为了帮助弗拉基米尔以及拯救这座城市免于战争，在夜里匿名向他飞箭传书，告诉他只要切断城里的水源，科尔松便可不攻自破了。瓦里亚日科和佩切涅格人前去阻止弗拉基米尔，双方激烈交战，大雨和维京人的及时助阵使弗拉基米尔最终取得胜利。在科尔松的教堂内，弗拉基米尔向神父忏悔自己的罪过，得到救赎。弗拉基米尔的内心也得到了净化，他拒绝了谋臣斯维涅尔德的复仇计划，他说：“我不会再杀任何人……现在的我只是上帝的仆人而已。”影片最终定格于神父为众人受洗，每个人的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二、历史中弗拉基米尔的人生历程　　

1.奥列格意外惨死雅罗波尔克中计身亡　　

据史料记载，972年，斯维亚托斯拉夫大公被杀后，其长子雅罗波尔克·斯维亚托斯拉维奇继承大公公位。“但其弟奥列格和弗拉基米尔也拥有广大的领地，这成为雅罗波尔克的心腹之患。977年，在三兄弟间发生了激烈的内讧，雅罗波尔克力图剥夺他的弟弟们的权力。” (Томсен 2015：46)首先，影片开篇的围猎场景在历史中是真实存在的。975年的一天，奥列格在林中杀了斯维涅尔德之子，雅罗波尔克与奥列格从此互相视为仇敌，斯维涅尔德也总想为自己儿子报仇，因而经常怂恿雅罗波尔克出征讨伐奥列格。977年，雅罗波尔克出兵讨伐奥列格并获得首战胜利，奥列格携军队被迫逃往称为弗鲁奇的城市，结果在进城门的吊桥上被推搡坠桥，掉进护城河中溺死。随后弗拉基米尔听说这一消息，惊恐万分，从自己的领地诺夫哥罗德逃往海外，后率瓦良格人的军队重返诺夫哥罗德，并向雅罗波尔克宣战。而有关斯维涅尔德在影片中的引导作用并无记载。

　　

2.迎娶罗格涅达攻打雅罗波尔克　　

影片中关于弗拉基米尔攻打波洛茨克、强占罗格涅达的片段基本符合史实。据俄罗斯编年史《往年纪事》“970年”项下记载：弗拉基米尔一世是基辅大公斯维亚托斯拉夫·伊戈列维奇与奥尔加的管家玛露莎所生，出身并不高贵，非传统意义上的王公贵族。波洛茨克城主罗格沃洛德问自己的女儿：“你愿不愿意嫁给弗拉基米尔?”(Хочешь ли за Владимира?)她回答说：“我可不愿去给奴婢的儿子脱鞋” (Не хочу разуть сына рабыни) (克留切夫斯基2013：164) ，为丈夫脱鞋是表示新娘顺从的婚礼仪式的一部分，由此可以看出弗拉基米尔的出身的确影响了世人对其的看法。此外，拉夫连季编年史“1128年”项下记载：“弗拉基米尔还很孩子气(детьску сущу) ”、“多勃雷尼亚(Добрыня)为弗拉基米尔向罗格涅达求婚，并向弗拉基米尔发号施令”。(Соловьев 2010：187)这一记载突出了多勃雷尼亚这一人物及其领导作用。不过两部编年史都是以民间创作的史料来作为现实历史的基础。弗拉基米尔攻打雅罗波尔克的片段与历史也有出入。雅罗波尔克无力迎战，与勃卢德(Блуд)和自己人困守基辅城。弗拉基米尔用重金收买了勃卢德，让其伺机杀死兄长。因为害怕城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勃卢德不敢轻易下手，于是便诱骗雅罗波尔克逃出基辅，随后弗拉基米尔进入基辅城，并把雅罗波尔克困在罗德尼亚(Родня) ，不幸罗德尼亚爆发大饥荒，至今仍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语：“灾难像在罗德尼亚，兄弟相互残杀。”(Беда как в Родне) (Сахарова.2016：91)此时，勃卢德又劝雅罗波尔克与弟弟讲和，雅罗波尔克无路可走，只能前去议和，结果一进门便被埋伏的士兵刺死。而有关瓦里亚日科纠集佩彻涅格人抗击弗拉基米尔的片段历史中没有详细记载，只提及弗拉基米尔发誓允诺后，才勉强把瓦里亚日科拉进自己的阵营。

　　

3.征讨科尔松皈依基督教　　

　　据《往年纪事》记载，988年弗拉基米尔亲自率兵攻打希腊城市科尔松，科尔松人闭城坚守，弗拉基米尔则围城扎营，他派士兵往城墙堆土，科尔松人则在城墙底下挖洞，盗走积土，双方长期对峙。这时有一名叫阿纳斯塔斯(Анастас)的科尔松人，他从城上射箭投书，指示弗拉基米尔水源所在，若破坏水管便可断其水源，从而一招制敌。不过关于射箭之人也存在不同说法，称射箭之人是瓦良格人日季别伦，城陷落后，弗拉基米尔还奖赏了他。(朱寰1979-03-02)后来弗拉基米尔照做，城里人由于缺水，只得投降。弗拉基米尔率兵进城并遣使去见瓦西里和君士坦丁皇帝，他威胁道：若不将安娜公主嫁给我，我就像攻占这座城市一样拿下你们的国都。两位皇帝听后十分发愁，于是向弗拉基米尔传达说：若他能接受洗礼，便同意婚事。弗拉基米尔早前就了解过希腊宗教，而且非常喜欢它，于是欣然应允。科尔松的主教同公主的神父为弗拉基米尔施洗一事，在民间也广为流传，被称为“科尔松传说”(曹维安，郭响宏2017：105) ，由此他正式皈依基督教。

　　

三、弗拉基米尔与维京血性　　

1.人物总评　　

在片中，每次的风雨洗礼都使弗拉基米尔不断成熟，逐渐成长为一代圣君。在历史中，弗拉基米尔一生经历过无数战斗，他本人虽不是力量型选手，但凭借自己的智慧和领导才能，他在武力征讨上相当出色，在位期间大大扩大了国家版图。人无完人，据史料记载，弗拉基米尔也是个好色之徒，娶了差不多800多个妻妾。(格奥尔吉耶娃2015：79)也有些人称其只是个过着堕落生活的享乐主义者，这点已无从考究。从现代社会管理学角度来看，弗拉基米尔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领导人，他能够尊重团队里的人，并带领团队走向成功，这也是弗拉基米尔的个人魅力所在。从总体来看，影片可以说是“私生子”的不断逆袭，然后成就人生巅峰的战斗史，之中还夹杂着一些有关宗教信仰的问题。在影片的结尾部分，弗拉基米尔有一段忏悔的情节：小时候，我偷了哥哥的玩具，长大后又杀了他；我强奸了我的妻子，在她的父母亲面前，并把她的父亲和母亲杀害；我杀过很多人，包括我最好的士兵和他的儿子。通过这一情节看得出弗拉基米尔是相当愧疚的，这种反英雄主义套路的新风格也让人耳目一新，以及后来受洗后的弗拉基米尔拒绝继续复仇，他相信死是另一种生，人们可以在死亡中得到永生，一个英雄在最拥有权势的时候，能够放下心中欲念，勇敢追求人性善良的闪光点，诚实地反思自己的过错，这使人深思何为英雄？何为化欲望为爱与善？

　　

2.维京血性　　

北欧海盗是欧洲人对维京人的泛称，维京人以擅长攻伐而闻名，是古代公认的“战斗民族”。“瓦良格罗斯人和留里克是斯拉夫人” (Фимин 2017：32) ，瓦良格人即维京人，留里克王朝是由维京人建立的，虽然经过千年演化，但俄罗斯人血脉中还是融合了北欧海盗的基因，因此俄罗斯民族个性彪悍好战，快意恩仇，崇尚以实力说话，也被现世人贴上了“战斗民族”的标签，其民族性格毫无例外也体现出维京人的血性。靠着这种血性的战斗精神，俄罗斯人从别人手里掠夺了大片的土地，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拿破仑，让希特勒的纳粹军队铩羽而归。同时在影片中，雨中大战的情节格外突显出维京人的血性和大无畏的民族性格，令人动容。而从这场中世纪维京战场风云里，不仅可以感知到野性的维京文化，同时也唤醒了俄罗斯人骨子里的血性。透过这部《维京·王者之战》对弗拉基米尔一世生平的述说，表现出的就是俄罗斯人一往无前、永不服输的民族精神。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普京会盛赞这部电影的原因，显然，除了对影片本身的认可外，也有对这种追溯、再现与弘扬俄罗斯历史英雄精神内核的赞赏。

　　*本文系哈尔滨师范大学2018年度的预研基金项目《俄罗斯电影诗学研究》(项目编号370611704)的阶段成果。

　　哈尔滨师范大学王旭颖李雅君